从“1735名村民状告区政府”与《为农民权利而斗争》说一二

新中华报传媒集团 杜宏伟

4月15日，澎湃新闻首席记者王选辉的一篇《1735名村民提起诉讼，把区政府告了》新闻报道火了。

作为26年新闻从业经历的老新闻工作者，我首先被这一标题“震惊”了！一般而言，遵循新闻单位“内部规定”，如此标题不可能被审核通过，按照以往的说法，这涉嫌将“广大村民”与“政府”形成对立，可能会造成舆论误导。

既然澎湃新闻将此文发布出来，说明这一新闻事件或具有其“特殊意义”和非同寻常的“新闻价值”。通读全文，可见这是一场发生在浙江温州的特殊的“民告官”案件，案由是滩涂被收回后引发的行政协议及行政赔偿争议。

“民告官”案件并不鲜见，因政府违法的成本较低，政府违法案件层出不穷。

“民告官”案件最坏的结果是“国家赔偿”，就是用纳税人的钱为政府和官员违法买单，而成功获得国家赔偿的案件占比极小。同时，政府违法行为的决策者、执行者的官员被问责的极为罕见。如2019年山东菏泽皇镇街道办违法强拆多户村民房屋被判行政行为违法、生效后，获得国家赔偿的数量为“零”，且被法院认定在强拆现场“亲自督查”的时任该街道办主任穆静“两年获得地市级、省级三次表彰”，被评为“山东省人民满意的公务员”。

鄙以为，浙江温州这一“民告官”案件的特殊意义在于，这是一起“村委会不同意，超半数村民以集体经济组织名义提起诉讼”的极为罕见的案例，且发生在经济发达、改革开放前沿的浙江温州。

若村委会不同意、不敢、不便“告官”，超半数村民可起诉。

澎湃新闻报道称：“村委会不同意，超半数村民可起诉”的法律依据是——《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涉及农村集体土地行政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三条：村民委员会或者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对涉及农村集体土地的行政行为不起诉的，过半数的村民可以以集体经济组织名义提起诉讼。司法实践中，引用上述条款的情况极少，这类案件在立案层面就阻力重重，最终能走到庭审这一程序的并不多见。

为农民权利而斗争，同不支持农民维权的基层组织斗争

在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官网已经“傲然挺立”19年的《为农民权利而斗争》一文，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为农民权利而斗争》开篇指出，德国著名法学家耶林在其名著《为权利而斗争》中呼吁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我国著名法学家江平先生认为律师的全部任务就是向权力挑战，为他人也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

文中的“江平先生”，就是被授予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称号的中国政法大学原校长，第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副主任。巧合的是，江平先生是浙江宁波人，2023年12月1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4岁。

《为农民权利而斗争》一文的作者王焕申现为北京市农权律师事务所主任。1993年起，王焕申从事律师工作，其毕生志向标注为“为农民权利而斗争”。

该文指出，“十年的实践使我们得出结论，农民权利斗争主要将围绕在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一、同自我和周边的环境斗争。

二、同侵权者斗争。

三、同官员的愚昧斗争。

四、同反维权的行为斗争。

五、同不支持农民维权的基层组织斗争。

六、同似是而非的观点和思想斗争。

七、同冷漠旁观的不团结行为斗争。

八、同悲观的情绪斗争。

九、同法律的不合理不完善斗争。

浙江温州的这一起“1735名村民状告区政府”案件，就是一起村委会不同意、不支持起诉区政府的民告官案件，就是《为农民权利而斗争》一文中第五条“同不支持农民维权的基层组织斗争”而最终取得斗争胜利的特殊案例、经典案例。

从2005年王焕申《为农民权利而斗争》一文提出“同不支持农民维权的基层组织斗争”，到今天的“1735名村民状告区政府”案件，经历了19年时间。这是中国法治的进步，只不过，进步的似乎有些慢，超过了蜗牛爬墙头，但比不过老牛拉破车。

毛泽东：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

出身农民家庭又亲事农活的青少年毛泽东，自小对劳苦大众有着深厚而朴实的情感。

早在1922年，毛泽东便提出了农民的根本“生存权”问题。毛泽东从创建中国工农第一个武装割据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开始，便将土地问题作为解决农民生存权的关键，通过打土豪分田地，解放了农村生产力，不仅极大地激发了苏区广大农民群众的生产热情，而且使广大农民发自内心拥护共产党领导的工农武装。

1945年7月，毛泽东与著名爱国人士黄炎培讨论如何跳出“国家兴衰周期率”问题、如何避免“人亡政息”现象时指出，“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不容回避的现实问题是，我们当前的一些基层政府，最怕老百姓提意见，更难上升到“人民来监督政府”这一层面，不惜以强制手段打击群众上访，动不动就以寻衅滋事为理予以行政拘留、刑事拘留，寒了人民群众的心。

浙江温州中级法院依法受理了1735名村民提起诉讼，状告区政府，是中国法治进程中的一个“里程碑”事件，意义重大。

每一位“为农民权利而斗争”的人，都是时代之勇士，都值得尊敬。

作者：杜宏伟，新中华报传媒集团副总裁、副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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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5名村民提起诉讼，把区政府告了                                                                为农民权利而斗争